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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 4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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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爸爸在部隊忙,根本就顧不上家裏。我生你的時候,挺著個大肚子自個兒一個人在醫院上下跑著辦的住院手續。

你公公婆婆身體不好,住的又遠,我壓根就沒敢跟他們說。

你說我這輩子這怕那怕什麽都不敢的性子,竟然獨自去醫院生孩子,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……

當初你說不用我,可是我就尋思,一個女人這輩子最難的一個坎就是坐月子。身體受罪,心情也不好。落下什麽病根啊,以後得帶幾十年。

當媽的跟你在一個城市,怎麽能不來伺候月子?

一個女人再懦弱,孩子困難或是被欺負的時候,怎麽可能不挺身而出?

黑暗中,殷虹背對著媽媽,那些絮絮叨叨的話一字不落的進了耳朵。

記憶裏很陌生,她從來不是俗話裏的貼心小棉襖。這樣和媽媽抵足而眠說著悄悄話,大腦裏完全的空白,不曾有過。

即使是爸爸還在的時候,她和媽媽好似也沒有這麽親密分享什麽的經歷。

早點睡吧,別想那麽多。

這個月你只管養好身體,旁的都不用操心。

剛吃飯的時候小倪說了,孩子很好,醫生說這樣下去,要不了幾天就能回家了。

殷虹慢慢吐口氣,側臥的身體一動不動,仿佛已經沈入夢鄉。

她想問來著,想問她王家怎麽肯讓她來伺候月子,想問她怎麽都不覺得熱臉貼了冷屁股的難過,想問她怎麽就敢擅自做主的拎了包住過來,都不怕自己把她趕出去。

可是她沒敢問,她怕那些明鏡似的答案讓自己更形慚愧,更像是一只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。

那些壞脾氣和那些驕縱,從來都被不理智的留給了最親的人。仿佛在外的那個溫文有禮的人,轉眼就換了一張兇狠的皮,越親近越心狠,越親近越口無遮攔的說那些傷人的話。不過大腦不經考慮。

無原則無底線寵著你的,從來不是不相幹的外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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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小家夥爭氣,趕在農歷除夕的前一天,身體各項指標都達到了可以出保溫箱回家的數據,被奶奶和爸爸喜氣洋洋的抱回了家。

那對心肝寶貝有十天沒見,出落的越發粉妝玉琢,看過去讓人止不住的從心底一直疼惜到骨子裏,恨不能把心肺都掏出來,只為換得他們的粲然一笑。

大塊頭哥哥依然比妹妹要大一圈,白白凈凈的睜著明亮無垢的大眼睛,好奇的註視著環境的變化。

妹妹的黃疸也褪下去了,雖然依舊是細胳膊細腿的,可是那副愛笑討喜的小模樣人見人愛,出院前可是醫院裏極其吃香的小明星,護士阿姨爭先抱著餵奶粉的香餑餑。

孩子是融洽關系最好的粘合劑,何況殷媽媽還存了心的討好那對母子。

當媽的對女婿好,最直接的原因就是——

我對你好,希望你以後對我女兒好點,別讓她受苦。

這樣卑微卻細膩的原因,倪群大咧咧的性子不可能想得到,何況他也是真心實意的心疼自家的老婆,哪怕丈母娘不這麽做。

只是這樣一來,最直接受益並取得良好效果的就是殷虹的婆媳關系。

倪群說的沒錯,倪媽媽不是壞人,只是性子犟。

你對她不好,她千倍百倍的還回來。

同理,你要是施惠與她,收獲的自然也是碩果累累。

殷媽媽任勞任怨的操持著家務,全家四大兩小的起居飲食事無巨細,都由她一手打理。

三天一過,倪媽媽過意不去了,那點跟媳婦兒慪的氣細思量之下,越發覺得拿不出手。

是啊,她年齡那麽大了,跟兒媳婦兒鬥什麽氣啊。何況這又是媳婦兒坐月子的關鍵時期。

忙碌卻踏實的春節過的很順暢,哪怕一家老小被兩個孩子忙的四腳朝天,可是那種充實和歡樂卻是什麽都代替不了的。

殷虹不說,可是她很驚奇的發現,不管是刻意討好還是怎的,自家媽媽居然跟婆婆關系處的很融洽,閑暇時候一塊兒坐廚房擇菜,竟是還有不少的話題可說……

從來沒過過這樣的春節,酸甜苦辣百味俱全。屋子裏人聲鼎沸,不過區區四個大人卻涵蓋了差不多四種原本各不相幹的生活模式,詫異的是居然相安無事的過下來了。

兩個孩子還處在吃飽了睡,睡飽了吃的懵懂境地,有兩個老人幫襯著,殷虹一個月的不穩定期很快就過去了,連臆測中的產後抑郁什麽的都沒有。

滿月的時候,往體重秤上一站,殷虹哭笑不得的發現,自己長胖了,比兩個孩子長的還厲害。

倪群那個二楞子還湊熱鬧的說,老婆你養的氣色真好,紅潤白嫩,漂亮極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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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暖花開的時候,一雙小兄妹已經可以抱著下樓散步了。

異卵雙生的差異性已經很明顯的表現了出來。

哥哥倪辰軒長的更像他老子,虎頭虎腦的,一雙大眼睛靈動異常,鼻梁高而挺直。

妹妹倪辰景就偏向殷虹一些,嘴巴耳朵臉型都細細巧巧的,睫毛長而翹。只有那雙眼睛,執拗的遺傳了倪群的十成十,大而圓,濕漉漉的像是純潔的小鹿。看著人的時候,乖巧可愛一如卡通萌寶,直直把人心都看化了。

郭穎對辰景喜歡的不得了,開玩笑的說要定娃娃親,把倪群得瑟的,搖頭晃腦樂呵的不行。

日子一下過成了蜜裏調油,美得人做夢都會笑醒。

三月底四月頭的時候,郭穎的肚子也顯懷了,六個月的身孕挺著,臉上帶著準媽媽的喜悅和憧憬。

就在這個節骨眼上,袁楊出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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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倪群你別在我面前這麽轉,我頭暈。”殷虹給辰景餵了奶,豎著抱在懷裏順出奶嗝,這才放在大床上跟辰軒並排躺著:“你總跟我說身正不怕影子斜,眼下攸關你在乎的人,怎麽就沈不住氣了?”

“我堵得慌!”倪群臉紅脖子粗的:“也不知道什麽人給袁隊潑臟水,真他媽的膈應。他是那種會收受賄賂的人嗎?!別人不知道,我跟他一塊兒這麽多年,何況他家的情況在那兒擺著,犯得著為了這麽點身外之物冒那種險嗎?有病的思維方式吧。”

“你知道不代表別人知道。”殷虹把搖鈴遞給兩個孩子玩:“匿名檢舉而已,你們鄭組長的為人你也信得過。那你擔心什麽?是擔心那不是誣告而是事實?”

“不可能!”倪群的聲音太大,躺床上的辰景小身子哆嗦一下,扁了扁嘴眼淚就下來了。

殷虹連忙抱起孩子,一邊哄著一邊瞪了男人一眼:“不可能就不可能,你看看你,把孩子都驚著了。”

倪群跟個洩了氣的皮球樣的,一屁股坐到沙發上:“我心裏難受。袁隊是特別好的人,真的。眼下因為這通舉報被臨時放了假,我怕他想不開。”

“想不開的不是袁楊,是你吧。”殷虹抱著孩子在地上轉,眼看著小不點瞇了眼睛要睡覺的樣子,壓低了聲音:“他坐那個位置,得罪人或是招人眼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。這會兒我要拿你的話回敬你,不做虧心事,夜半不怕鬼敲門。袁楊那個人正直的很,不怕查。而且你別覺得我是說風涼話,趁這個難得的假期,袁局歇歇也好。你掰手指頭算算,他一年的功夫能完整的享受過幾天的假期?”

那個男人居然真的伸出五指開始掰著算。

“得了你,”殷虹哭笑不得:“我話撂這兒啊,你看著,袁局能休滿十五天算他造化。”

倪群想了想,最終還是化成一聲長嘆。

社會如此。殘酷也好,薄涼也罷,總是把一切最真實哪怕醜陋的剖開在人的面前,逼著人成熟長大,不覆最初的純真,這就是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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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天,月嫂慣例休息的日子。

大清早天剛亮,殷虹就跟體內埋了生物鐘一樣的醒過來,才剛過六點。

想要起身看看嬰兒床的兩個小家夥,殷虹郁悶的發現自己慣例的被捆住了。

身後的大男人睡的正熟,半側著身體面向著她,死沈的手腳一塊兒搭在她身上,胸口的溫度源源不絕,從緊挨在一起的皮膚上傳過來。

一米八的大床,兩個貼在一起的人只占據著殷虹這側靠近床沿的一半不到,都快擠的她滾地上去了。倒是倪群的身後,大半的幅面空著,無言的訴說著浪費。

扯了扯嘴角,殷虹很無奈的推了推他,小聲的:“往裏邊去,要掉地上了。”真是,敢情自己又被當成大型抱枕了。

男人沒醒,哼唧了兩聲,不情願的往後挪了挪。

殷虹坐起身,披了外衣看著他,越發的忍俊不禁。

在一起生活後,才能發現一個人不為外人所知的某些深層本質。就好比身邊同床共枕的這個男人,竟是睡著了都讓人覺得笑料十足。

這家夥睡眠習慣不好,喜歡抱著她睡只是最小兒科的一種。每每早上起來說他,他居然都理直氣壯的表示,那是因為喜歡和愛——要不他怎麽不抱別人去。

殷虹也不跟他一般見識,繼續鬥嘴下去她會深有罪惡感,覺得自己在欺負天真無牙的小盆友……

其他一些習慣就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。

比如他經常表現出奇形怪狀的各種睡姿,其中尤以趴著睡頻率最高。趴著就趴著吧,時不時的還把手插到枕頭下面,兩條小腿向上翹著,把被子頂的多高……

再比如某男喜歡哼哼。殷虹幫他揉揉肩膀他舒服的直哼唧,就連睡醒了,惡作劇的胡嚕一把他的短發,他也哼兩聲不明所以。殷虹覺得好笑,問出的答案啼笑皆非——哼出來舒服……

還有,天冷的時候,小倪童鞋喜歡拽著被子一股腦的往脖子那裏堆。

往往殷虹夜裏覺得腳冷,惺忪著睜眼一看,兩米多長的大棉被下面居然露出了腳丫子,而罪魁禍首脖子那裏嚴實的堆了四五層。

殷虹很無語,這就是傳說中顧頭不顧腚的現實版上演嗎……

嬰兒床上,兩個小家夥睡的正香。

殷虹稍稍前傾著身子看了一會兒,情不自禁露出了暖暖的笑容。

小嬰兒喜歡攤著四肢睡,辰軒藕節子似的小手就擱在辰景的耳邊,而辰景九十度側著頭,小巧紅潤的嘴巴幾乎貼到哥哥的小胖手上去,稚趣十足。

原來殷虹一直不明白,為什麽那些媽媽們喜歡抱著小孩子一徑的猛親,愛不釋口。現在她當了媽,不僅明白了,而且也有這種被同質化的傾向。

總想把兩個小家夥抱在懷裏,親也親不夠。香香的味道,軟滑的皮膚嫩的跟豆腐一樣,令人迷戀的不忍松開。

倪群是被早飯的香味給喚醒的。

“老婆……”拉的長長的調子還帶著初醒的鼻音,高壯的男人僅穿著背心短褲,趿拉著拖鞋進了廚房:“幹嘛起這麽早?我瞧瞧,做什麽好吃的?”

“仗著身體底子好不當回事兒是吧?”殷虹手裏拿著鍋鏟,很想拍上去的沖動:“這才幾月份,天氣還涼著呢,落下病根我看你老了怎麽辦……”

倪群笑嘻嘻的,冷不防湊過來在她臉上吧唧了一口,心滿意足的轉身就跑:“我起來就撒泡尿,難得休息我得接著睡會兒。”

幸好她不是那種多愁善感拿浪漫當飯吃的文藝女青年,自家爺們兒不上臺面的糙話聽的多了,竟是從來沒覺得反感和別扭。

網上那句話說的對。我愛你,你做什麽都是對。我不愛你,你做什麽都是錯。

是可謂情人眼裏出西施。

此外,跟大咧咧直腸子的倪群一塊兒處久了,好似很多習慣和思維方式被潛移默化的改變了。好處是遇事不再悲觀消極的先往壞處想,壞處是她那種內斂的含蓄美快被破壞沒了……

兩個人過日子,瑣碎的庸碌的,互相滲透互相中和改造,若幹年後再回頭,驚覺自己已在不知覺中變了樣,即使不說面目全非,那些少女時期的某種矯情和堅持也已不翼而飛,黛玉死,孫二娘生……

房間傳出中氣十足的哀嚎:“哎呦小祖宗,大周末的,就不能遲點醒,給你老子多睡會兒嗎?”

隨後是小不點啊啊嗚嗚的動靜,辰軒醒了。

麻利的洗了手,殷虹一邊往房間走一邊笑。剛她還想著,今天太陽好要曬被子,讓倪群再小睡一會兒就起。這下好了,她兒子幹脆提前給執行了。

沖奶粉,換尿不濕。

即使只有一只手,在經過最初練習時候的手忙腳亂後,如今倪群做起來已是駕輕就熟。堪比中國模範好爸比。

殷虹停在門口,看著那個男人彎了腰,耐心且輕柔的用他的大手幫小不點換尿片。

他只胡亂套了件長袖t恤,外褲也沒穿,就那麽表情認真的做著這種全然不搭的小事兒。沒拉嚴的窗簾縫隙透進來金黃的陽光,是撕破陰霾的光明之劍,將一切黑暗蕩滌的一幹二凈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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